财政或法律上的“纳税人”是“纳税义务人”的简称，指依照各种税法，有义务向政府财政支付税款的企业或居民个人。但法律上的纳税人并不一定是经济上的纳税人，因为按照税收原理，纳税义务人支付的税款并不一定是掏自己的腰包，而是代政府缴税，然后把税款转嫁给别人。有些税就这样一直被转嫁，谁转嫁不出去谁就掏这个税款，我们把真正掏腰包支付税款的人称为“负税人”。

有时纳税人与负税人是统一的，也就是说，谁向政府交税谁担负税款，这样的税我们就叫它“直接税”，也就是政府向负税人直接征税。有时纳税人与负税人是分离的，即向政府交税的人是掏别人的腰包交税款，这样的税我们就叫它“间接税”，也就是政府通过纳税人向负税人征税。

由此，我们可以这样理解，居民个人直接向政府交的税就是直接税，直接税做到了纳税人与负税人的统一。而那些经过企业这个纳税人代缴的税都属于间接税，间接税的纳税人与负税人是分离的。

例如，我国企业的主要税种有增值税、营业税和所得税。增值税属于消费税这一税类，它真正的负税人是终端消费者，而不是企业，企业只是纳税人，但企业不会从自己的金库里支付这笔税款，这就是增值税不计入企业的经营损益表的原因。营业税虽然计入损益表，构成企业的生产成本，但这部分成本也会被加进商品的价格里，最终由终端消费者承担。所得税对企业税后利润征收，这就导致企业分配给股东的股息减少，实际上就是对股东个人征收。

所以说，对企业征收的任何税，都最终转嫁给居民个人，换言之，对企业征收的所有税都属于间接税。这一税收原理，斯密在《国富论》中也有论述，他认为，对企业征收的各种间接税连同其征税成本，都最终落到消费者头上。既然间接税要被加进商品的价格里，毫无疑问，间接税会推高物价。

不少居民认为，政府对企业征税与自己无关。例如，大 河 网2012年6月8日报道，河南农民称不交税心里惭愧，被省委书记赞境界高。其实，农民在中国所有负税人中是税负最重的阶层，因为农民收入低，每年的收入几乎都要为养家糊口消费掉，而间接税是中国的税制主体，政府征的大部分税隐藏在商品的价格里，物价里大概有一半是税，日常生活开支占收入的比重越大，税负也就越重。

正因为多数人缺乏财税知识，所以，政府向企业征税鲜见有人反对，但要是对居民个人征税，如工薪税、房地产税、遗产税等，就会遭到抵制。为了减少征税阻力，政府便倾向于征收间接税，企业一般不会抵制间接税，因为企业知道，这个税不是企业掏腰包，而是由最终消费者掏腰包。居民个人也不会抵制间接税，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政府对企业征税，与他们无关。

税收是政府与纳税人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政府与负税人之间的一对矛盾。由于间接税不是把税征在明处，而是隐藏进物价里悄悄征税，让居民感觉不到自己在纳税，这有悖于税收透明原则。间接税最大弊端就是它对所有居民征税，不管穷人还是富人，而且让穷人比富人的税负更重。

所以说，税制改革的前提是厘清纳税人与负税人，应把直接税作为税制主体，减少间接税的比重，减轻穷人的税负，加大税收的透明度，做到纳税人与负税人的统一。

(刘植荣   独立学者、媒体评论员、专栏作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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